沉默的储备粮

#非典型族群ABO，不搞颜色，正剧向，我流全新世界观下的原作改写，很长。

#仁者见智的OOC，薛定谔的雷点，请谨慎阅读，自觉逃跑

#是友人点餐，随缘有存稿

#again，请谨慎阅读，自觉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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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至黑之夜

1981年10月31日，对大多数人来说，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万圣节前夜。但对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言，这是个他会铭记一生的黑暗日子。

意识到黑魔王真的到达了波特一家的藏身处的时候，斯内普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到重新找回思考能力，他已经站在戈德里克山谷，看着波特家塌了一个大洞的屋顶和破碎的窗户手足无措。

他不该来的，但是他想来。

不久前左臂灼起的疼痛清晰地告诉了所有的食死徒，这场猎杀并不如他们主人设想的那般顺利。斯内普心中仍有侥幸，只要邓布利多兑现诺言，亦或者愚蠢的波特终于为了妻儿聪明一回；再不济，万一莉莉的儿子真能如预言一般，能以什么无法预料的方式给黑魔王沉重一击，斯内普不介意当个疯子冲进去补上一刀，只要他来得及。

然而他面前这所死气沉沉的房子明明白白告诉他，来不及了。

推开房门几乎没费他什么力气，波特一定是死透了。斯内普竭力压住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时至今日他依然恨波特，也曾无数次咒骂他不得好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做好准备直面波特的尸体。这个曾经嚣张跋扈的男人，如今狼狈地瘫在楼梯上，破碎的眼镜斜挂在脸上，双目圆睁着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斯内普此刻无比痛恨自己是个诡异的怪胎，本能让他忍不住去嗅闻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于是波特临死前那些“恐惧——焦急——虚张声势”的情绪疯狂地涌进他的脑子，他甚至能想象出男人是如何在慌乱中牢牢守住楼梯间，试图说些蠢话拦住黑魔王的脚步。若放在从前，这画面值得斯内普起立鼓掌，但现在，这只会让他本就发软的手脚变得更加不听使唤。

他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前进，感觉自己的内脏都绞在了一起。跨过短短几步台阶仿佛跨过了一个世纪。当他终于跌进二楼的婴儿房，噩梦也终于照进了现实。

莉莉·波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周身满是天花板的残骸。魔杖发出的荧光打在她身上，照得女人的侧脸更加惨白。

斯内普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大口地喘息只为了让自己不被憋死。他再也站不住了，靠着墙壁瘫坐下来，眼睛紧紧盯着莉莉，魔杖脱了手也没想起来去捡。片刻之后，一股冷风从房子的破口处灌进来，带给他一丝清醒。他猛地一颤，又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不死心地伸手按着女人的脖颈，毫不意外地没有探到任何搏动。

曾经照进他生命的唯一的微光，就这样熄灭了，是他一手促成的。

这念头在斯内普的脑海徘徊不去，他慢慢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莉莉抱在怀里。她是如此地安静顺从，既没有生气推开他也没有指着他的鼻子叫他走开。

她再也不能了。

斯内普再难自控，失声痛哭，颤抖着把莉莉越抱越紧。“无助——绝望——惶恐”的气味止不住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这么努力，不计代价地往上爬，不过是想要凭自己的本事过上体面的生活，不再因为贫贱的出身被人羞辱。到那个时候，他就有底气站在莉莉面前，告诉她，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而不是只配烂在地里的渣滓；他就能证明给莉莉看，斯莱特林没什么不好；他就能大声地说出来，格兰芬多并不总是对的。

可他等不到那一天了，所有的努力都仿佛失去了意义。斯内普呆愣地坐在一团糟的婴儿房里不知所措。他不想放开莉莉，但也知道自己带不走她。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今晚的戈德里克山谷有些过于安静了。

斯内普刚生出这想法，刺耳的哭声就在他身后响了起来。斯内普被吓得一缩手，松开了怀里的人，女人砸在地上的响声又惊得他后撤了一截。于是那尖锐的噪音立刻贴上了他的后脑。他僵硬地回头，发现了房间里唯一的幸存者。

波特的儿子，一岁的讨厌精，黑魔王亲自选定的宿敌。活的。

意识到这点之后斯内普顿时毛骨悚然。他有些狼狈地爬回门口捡起魔杖，打起荧光回到婴儿床前认真探查这个大难不死的孩子。

很快，斯内普就惊讶地发现小波特除了额头上的一道浅伤之外几乎算得上毫发无损。小孩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之前哭了多久，刚才那么安静大概是因为累睡着了。此时此刻，闭着眼干嚎的小鬼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痛苦——恐惧——要妈妈”的味道，斯内普心想多半是刚才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释放的信息素刺激到他了。

青年俯下身仔细地嗅闻，辨认出男孩是一个小Alpha。斯内普忍不住撇嘴，天生的战士，自大的上位者，跟他讨厌的父亲一样。他想挥一个静音咒，但生理本能阻止了他——如此弱小的幼崽应当被呵护——于是小家伙最终得到了一只轻抚发顶的手。斯内普做了几个深呼吸，让沉稳的气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我在——别怕——保护你”的气味慢慢罩住了小小的婴儿床。

男孩准确地接收到了信息，渐渐安静下来。他抽噎着扭了扭身体，睁开眼睛好奇地看向床前的陌生人。于是斯内普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翠绿的眼睛。

莉莉。

莉莉的儿子。

斯内普僵在了原地，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倏地攥紧了内脏。他努力冲着那双绿眼睛挤出一个笑脸，立刻得到了男孩充满信任的回应——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头顶的大手，贴着那点热度又沉沉睡去。然而斯内普心里却再难平静。他还记得那个导致如今惨状的预言，如今小波特活了下来，就意味着黑魔王失败了。这解释了他左臂上的标记为何在今夜愤怒地灼烧之后就再无反应。他已经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里停留太久，应该尽快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但面前这个对他展现出极大信任的幼崽，让斯内普陷入了犹豫。

他的本能要求他将孩子带走，他的理智告诉他把麻烦留下。他的情感则在两者间不断拉扯。

梅林在上，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愿意见证波特的死亡，不代表他就愿意把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同情心分给姓波特的一星半点，因为波特不配。但与此同时，莉莉就躺在他脚边尸骨未寒，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地提醒他：看看这孩子的眼睛，看看他，这是莉莉的儿子。

斯内普忍不住有些烦躁。戈德里克山谷的村民不闻窗外事，食死徒不会在没有命令的时候贸然寻找黑魔王的所在，凤凰社的人也迟迟不出现，波特的好兄弟更是一个都没来，寂静的宅子空空荡荡，连个能帮自己做决断的人都没有。

斯内普自认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但这天晚上他真的纠结了太久。或许梅林也终于看不下去了，爆炸声就这么突兀地响了起来。青年猛地回神，顺着破烂的窗框往外看，有人正在不远处的路口打得激烈。于是，对孩子安危的担忧最终占了上风，斯内普不敢等他们分出胜负，匆忙扯了张毯子把睡着的男孩包起来揣在怀里，离开婴儿房找了一扇朝向别处的窗户，迅速打开跃了出去。

斯内普警惕地探查着四周，藏身于房屋错落的阴影中一路潜行，直到离开山谷一定距离，才稳下心来。等他再次确认了孩子的情况，就果断幻影移形回了家里。感谢梅林眷顾，空气爆裂的声音没有惊动任何人。

蜘蛛尾巷的房子和波特故居完全不能比，但它是斯内普眼下唯一的安全去处。他把小波特放到卧室的床上，就立刻拿起魔杖仔仔细细地把整幢房子的防护咒加固了一遍。保险起见，还加上了一些黑魔法，他确信就算邓布利多要硬闯，也得付出点代价。等他做完这一切，回到卧室，回到这个被他精心标记过的巢穴，年轻的男人终于感受到了潮水般涌出的疲惫。短短的一个晚上，他仿佛过完了整个人生。

斯内普长长地叹了口气，踢掉靴子爬上床。他懒得再去换衣服，蜷起身子把男孩圈在怀里，放任本能地细细嗅闻幼崽身上的气息，闭眼感受胸口隐隐的胀痛。小家伙乖顺地缩在他胸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抵着他的下巴安静地睡着。

莉莉的儿子。

莉莉。

他嗫嚅着，颤抖着，感激梅林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清楚地明白被自己拢在怀里的这稚嫩的心跳，将是他西弗勒斯·斯内普余生存在的全部意义。